矛盾集合体Libra：马库斯虽受挫，但数字货币浪潮已在眼前

作者：唐晗

编辑：秦晋

出品：碳链价值（ID：cc-value）

昨晚熬夜看完了Libra的参议院听证会。

如果要对这场听证会做一个总体评论的话，我们可以把马库斯比喻成一个小学生，而他面对的是一群一半友好一半严厉的大人，这群大人对他进行了一场激烈面试。在这场面试中，小学生马库斯说得最多的话是：“嗯，参议员……请让我澄清……”显然，在以参议院银行委员会副主席Brown为代表的民主党人激烈的刁难面前，马库斯的表现是不过关的。

好在听证会里还有对加密货币和Facebook友好的议员，但就马库斯的表现来看，他并没有抓住这些机会一展风采。在昨天的参议院听证会上，参议院银行委员会主席Crapo还试图做出了一些对Facebook比较友好的举动，但他最后也不得不总结道：“我希望我们可以信任Facebook。很显然,这个委员会中几乎没有人愿意这么做。”

不幸的是，在今天的众议院听证会上，可能连给他出“送分题”的议员也不会有了。毕竟这次对Libra召开听证会的是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，而他们的主席是强硬的民主党人Maxine Waters。在此之前，她曾经带头写联名信，要求暂停Facebook的Libra项目。

Maxine Waters：一个比Brown更凶悍的民主党议员在等着马库斯

01　一个矛盾的集合体：参议院听证会关于Libra的5点信息

在昨天的听证会里，我们能获取的新增信息量有这么几条：

1、Libra存在「去中心化和问责」的两难问题。

在加密货币圈看来，去中心很重要；但是在国会议员们看来，一个如此之大、影响力如此之深远的项目一旦出了问题，能找到问责的机构更重要。参议员Tina Smith点出了「去中心化和问责」的两难问题：“美国参议院有100多名议员，每个人干什么，该为什么负责是很清楚的。那么在Libra内部，一旦出了问题，谁该为这些问题负责？协会又是如何做出决定的？”

对此马库斯回答道：“Libra协会将从 100 名成员选举出的 5-19 名成员组成的理事会。所有协会的提案都会是公开的，而且 100 名成员都有每人一票的投票权，Facebook 也一样。”（这是最新披露出来的关于Libra的信息。）

马库斯的回答虽然让目前公之于众的关于Libra的信息更明晰了一些，但他依然没能回答「去中心化和问责」的两难问题。事实上，在听证会前期，马库斯一直在避免将Facebook描述成为这个组织的控制者，他想在参议员们面前弱化Facebook在Libra中的地位，坚持宣称Facebook在Libra协会中只有一票。同时他还宣称Libra不会只有Calibra这一个钱包，Calibra一定会有若干个竞争者。但这点被参议员银行委员会副主席Brown识破，他指出：“但在Libra协会的所有成员中，只有Facebook才有能力直接接触到27亿用户。”在接下来的参议员质问中，马库斯也不得不承认，Facebook只会支持Calibra钱包。（这说明了什么？只有Facebook才能直接接触到27亿用户，而Facebook只会支持Calibra钱包，那协会其他成员推出的Libra钱包还怎么跟Facebook做的Calibra竞争？）

马库斯想让参议员们相信，Libra是较为去中心化的，不是由Facebook垄断的。但议员们显然无法相信这一点。即便相信了，Libra也会面临因去中心化而带来的问责困难的问题。有一句话可以很好的概括这个窘状：“我跟你谈出了事谁负责，而你非要跟我谈去中心化。”

2、国会议员们Libra能否遵守100%的资产储备的承诺持怀疑态度。

Facebook声称Libra背后是100%资产抵押的，但很显然，国会议员们不相信Facebook能做到这点。这背后最重要的原因就是，收取铸币税是Facebook推出Libra项目最可能的商业动机之一，这块业务才是最赚钱的。

参议员Tina Smith向马库斯询问Libra的长期商机是什么。马库斯的答案是：“如果我们用Calibra钱包赢得了人们的信任，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人会使用这个钱包，然后我们就可以在钱包上提供更多服务，而且获得更多数字货币钱包的市场份额。”

问题是，Facebook已经是一个拥有27亿用户的一个大杀器了。Facebook不通过已有的应用去推广自己的服务，却想基于Calibra钱包提供更多服务，这个回答的逻辑未免太牵强了。

参议院银行委员会副主席Brown使用了一个很刁钻的角度去提问马库斯。他问道：“您和您的团队能承诺全部工资会由Libra支付吗？”马库斯开始以为这个问题问的是Libra会不会和美元竞争，因为在美国只有美元才具有法偿性。如果Brown是在问这个的话，这显然是一道送命题，所以马库斯立刻辩解道：“Libra和美元没有竞争关系……”但随后马上被Brown以粗暴的态度和沙哑凌厉的嗓音打断。在Brow询问了好几次后，马库斯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其实是在问他，对Libra背后100%资产抵押的承诺是否放心。最后他说：“我愿意自己持有的所有资产都是Libra。”

为什么议员们如此关心这个问题？其背后的原因有两个：1、如果Libra不是100%资产抵押的，一旦这个庞然大物出现了挤兑，那么其带来的灾难可能是金融危机级别的。见过了华尔街各种花言巧语和一次次倒闭的议员们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问题；2、如果Libra不是100%资产抵押的，它便可以收取铸币税，这是政府绝对不能接受的。

收取铸币税可谓是Libra项目真正赚钱的业务。Facebook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过来做慈善的。“美国人民曾经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了你们，而你们却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钱。”对此马库斯只有宣称他们在改正已有的错误，然而他还是很难获取议员们的信任。

虽然昨天听证会的主题是关于隐私，但是这个最让人关心的金融问题还是被抛了出来。在今天的众议院听证会上，这个问题估计还会被放大。

3、对于「监管与隐私」的两难问题，Libra没有好的解决方案。

「监管与隐私」两难，我称之为「斯蒂格利茨之问」。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蒂格利茨的原文是：“我们在防止人们通过金融系统犯罪的这条路上艰辛的走了这么久，任何政府或者经济监管者都不会允许推出像Libra一样的犯罪工具。如果Libra的经营体系确实如Facebook所说的那样，那么政府应该立刻勒令他终止项目。至少说，Libra应该和经融行业的其他货币拥有相同的透明度。但是，他可能就不是一个加密货币了。”

如果Libra是一个完全匿名的系统，它可能成为洗钱和金融犯罪的天堂。如果它不是一个匿名的系统，并且贴合监管，那么背后肯定有相应的组织能够拿到用户交易的数据。如此一来，隐私便会成为一个重要问题。而Facebook此前泄露用户数据的丑闻，议员们都铭记于心。于是这又成为了一道“送命题”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马库斯在昨天的听证会上承认，Libra不是一个匿名系统。（求生欲太强了。）这个说法和此前Libra白皮书里公布出来的内容有很大的出入。此前Libra白皮书里声称，Libra是匿名的，允许用户以一个身份绑定多个地址，可以使用假名。

Libra究竟是不是一个匿名的系统？它最后呈现给人们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画面？马库斯是在向国会议员们玩弄文字游戏，还是说Libra的设计思路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变化，这点值得我们关注。

4、选择瑞士是为了「更加国际化」。

参议员Mike Rounds很想知道Libra为什么把协会总部放在瑞士：“瑞士有什么东西，是美国无法提供的吗？”马库斯辩称，放在瑞士不是为了逃避责任，而是为了更加国际化。Libra除了接受瑞士的监管，也需要接受美国的监管，对于美国任何监管机构提出的要求，都会办法满足。

一件比较讽刺的事情是，马库斯在听证会听证词中声称，Libra协会受瑞士金融市场监督管理局监管；瑞士联邦数据保护和信息专员(FDPIC)将是Libra协会的隐私监管机构。但当瑞士联邦数据保护和信息专员（FDPIC）被问及该机构在管理Libra方面的作用时，FDPIC沟通负责人Hugo Wyler在一份声明中说：直到今天，Libra的发起人还没有联系到我们。我们希望Facebook或其推动者在时机成熟时向我们提供具体信息。”Facebook发言人也证实该公司尚未与FDPIC会面。

由此看来，瑞士的监管并不是Facebook最担忧的问题。Facebook最担忧还是美国监管。

5、Libra会配合美国的制裁，但是……

当参议员Tom Cotton问道“你如何确保美国制裁能够执行？据报道,伊朗正在开发自己的黄金支持的加密货币“时，马库斯回答道：：”制裁可以在Libra执行，Libra将符合美国的国家安全要求。”

如果马库斯的发言做实，那么Libra会引起很多国家的警惕。即便它通过了美国监管机构的要求，它也难以在其他国家推广。审查和制裁也让很多密码货币的支持者们对Libra感到失望。

然而，马库斯仍然可能在对国会议员玩弄文字游戏。在Libra的参议院听证会后，Facebook发言人表示，由于美国的制裁，没有任何计划让古巴人可以使用Calibra钱包。“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钱包提供商不能这么做，其他公司可以自由为Libra制作钱包，所以他们理论上可以创建一个在古巴可以使用的钱包。”

由此看来，马库斯所说的Libra会配合美国的制裁，指的应该是由Facebook负责的Calibra项目会配合美国的制裁。他在前面所说的Libra不是匿名的，也有可能值得是Calibra不是匿名的。这给Libra和Facebook都留下了应对监管和空间。

02　马库斯的受挫与数字浪潮的翻涌

总而言之，Libra是由庞然大物Facebook借鉴了区块链去中心化思维后，提出的一个宏大构想。它从白皮书发布的那一刻开始，身上就充满着各种矛盾性。它想要做到匿名以吸引用户，但它又必须贴合监管，同时它还得保障隐私；它想要成为全球通行的货币，但又得配合美国的审查和制裁需求。我们甚至无法弄清楚Facebook做这件事是为了铸币税，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东西，因为从经济利益上看，没有比这个更吸引人的了。

我们唯一能肯定的是，一场关于Libra的激烈讨论正在进行中，一场崭新的游戏规则的雏形也在形成之中。Libra最后可能胎死腹中，即便推出也会和白皮书中所描写的有很大不同，但这不是我们小觑的理由。

要知道，马库斯昨天的表现虽然像个小学生，但这样的场景和听证主题，却是5年前连科幻小说也不敢想象的。数字货币的浪潮滚滚向前，人类走得太快，至今也已经迈出了重要的一步。